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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钱 内容简介

台湾瑞士投资基金公司CEO李莫泰深夜从威士汀酒店房间坠楼身亡，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？台北资深检察官李胜文深入调查，却对李莫泰遗孀：台湾东媒体美女主播蓝雪儿暗生情愫。然而，她值得他信任吗？

半年后，就在案件初见分晓之际，日本自民党领袖人物农业大臣川岛中介突然以同样的方式神秘死亡。两起表面上完全无关的案件背后，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巨大的阴谋？

台湾东媒体财务危机史上最大掏空案，国际私墓基金之王红石集团介入并购，庞大利益引起多方人马阴谋斗争，背后真正的主导者是谁？

在理智与情感的矛盾中，李胜文一步步剥茧抽丝，揭开了案件背后深藏的黑幕，东媒体盘根错节的内幕丑闻，一一浮上台面。

黑钱 精彩文摘

一

深夜3点，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划破暗夜的宁静，一种撕裂人心的尖锐迅速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台北威士汀酒店。它位于台北忠孝西路上，靠近商业繁华的东区。

这里，酒店一楼，警方在现场围起封锁线，一群人围成一圈，几个穿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，在一旁发抖，脸色发白，转过头不敢直视眼前的画面：一名中年男子仰卧在血泊中，头颅破裂脑浆四溢，四处散着脑浆肉块，男子睁着眼，眼中布满血丝，手脚整齐地连接着身体，没有断裂或呈现奇特的扭曲状，这明显是命案的第一现场。

救护人员按惯例，摸了心跳确认死者已没有生命迹象，宣告死亡。

尸体，命案现场，为保护证物完整，救护人员不移动尸体，接下来，等待检察官进一步现场采证，侦察中年男子的死因，这究竟是一起跳楼自杀案？还是他杀的凶杀案？

有可能凶手还停留在现场，于是，第一时间，十几名警察已经逐楼搜索可疑人，尤其死者是从高楼坠下，究竟是哪一层楼？必须先马上查出死者身份，才能查出死者是否入住酒店？位于几楼？

警方人员荷枪实弹进入酒店，时间已是凌晨，大批警力涌入大厅，并没有多少住酒店客人在大厅徘徊。

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，酒店建于1960年代，外观略显老派，建筑风格属于60年代的古典设计，远远看去，棕红色罗马大理石贴墙非常显眼，室内装潢重新翻修过，和外观不同，呈现中国风新颖设计感。

因为威士汀酒店刚出售给蔡氏集团，蔡家以金融业起家，旗下拥有银行、房地产、高级餐厅和古董俱乐部，在台湾是富甲一方的家族，现在家族已进入第三代。蔡峰是威士汀酒店的执行董事，而酒店总经理则是弟弟蔡士甫担任，酒店值班经理已第一时间在通知蔡士甫，他正从家赶往现场。

在警方要求下，调查人员已先调阅了当天所有入住客户数据，并查扣了5月31日和6月1日两天的监视录像带，因为死者是6月1日凌晨3点左右坠楼，但有可能前一天就在酒店内。

20钟分后，台北资深检察官李胜文赶到酒店，他是台大法律系研究所毕业，司法检察官第30期受训，10年前开始担任台北法院刑事方面检察官，主要负责范畴是财经刑事犯罪。1968年出生，单身、一米七八身高、略带黝黑的肌肤、自然卷的头发、刚毅的外表、紧抿的嘴角，加上习惯探究别人的眼神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如鹰一般狩猎的本性。

认识他的人都知道，他话不多，喜欢在远处观察人，沉思时烟不离手，但办案时，为了不破坏现场，他会叼一根不点燃的烟。查事情一定追根究底，有时候他的思维，连同期的同事都会大吃一惊。因为他总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想事情，而这往往是破案的关键。

“李检，我们已经查出死者的身份。”一位警官拿着酒店客户入住资料，在一旁向李胜文说明，“死者是瑞士投资基金公司（简称瑞士投资）中华区首席执行官李莫泰，今年40岁，已婚，妻子是东媒体的财经主播蓝雪儿，他于昨天5月31日晚上7点入住酒店27楼，我们刚刚联络蓝雪儿到现场认尸。她正从家中赶来。”

“好的，我们上27楼勘察，叫鉴识人员跟我上去，蓝雪儿一到通知我，还有今天晚上值班的经理、打扫李莫泰房间的清洁工、和他接触过的所有服务人员，全部列份清单给我，还没调查完毕前，一个都不能离开酒店，另外，影印一份当晚入住的所有客户资料，先查昨天傍晚入住的客户，将名单给我，这些客户我要先约谈，没约谈前谁也不能离开。”李胜文交代完以后，上27楼到命案另一现场。

鉴识人员正在2708客房内逐一采证，这是酒店第二高楼层，死者住的是一个带有客厅的行政贵宾房，现场非常整齐，客厅桌上两个酒杯，一瓶威士忌烈酒，一杯酒杯内的酒约有15C.C，另一杯则是空的，还有一个烟灰缸，上面有十几根烟蒂，同一个牌子Seven。鉴识人员将酒、酒杯和烟蒂全部放进证物带内。

鉴识人员一共采集到数十枚指纹，现场到处都有，包括：酒杯、固定电话、书桌、窗台把手和窗户玻璃、门厅把手。

现场没有打斗过的痕迹，床有些零乱，看起来有人坐过的痕迹，初步分析，床上没有任何衣物毛线，只采集到几根毛发。浴室非常干净，没有使用过的痕迹。客厅和卧室也都有鉴识人员小心翼翼地查看有无毛发或指纹。指纹和毛发是最重要的证物，只要能比对出数据，就能知道死者生前和谁在同一个房间。而这些人将是重要的证人，或者是杀人凶手。

没有任何遗书。李胜文环伺整个房间，房里仍留有Seven的烟味，走到窗边，窗户已开。

往下探看，可以看见一个人体形状的物体躺在地上，他知道那就是死者李莫泰。他仔细看窗边的设计，这是一个往外推的加厚隔音安全玻璃，从外面是打不开的，中间横条中，各有向左向右两个把手，谁打开的窗呢？

戴着手套，李胜文将窗户往内拉，发现把手有点松脱。他想，凶手若是蓄意杀人，绝不会傻到将指纹留在这把手上的，他牵动一下嘴角。

转头，他看向其中一位年龄较大的鉴识官，问道：“最快何时可以查出指纹和毛发对象？”

“大概一天，除非数据库里面没有这些人的指纹，比对出来后送到办公室给你？”鉴识官说。

“好的，那麻烦你。”李胜文看着房内，直觉告诉他，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命案。

接着他转头交代另一位助理：“固定电话上有指纹，可见他打过电话，向饭店调出通话记录，查出他死前的那一天，他和什么人通过电话，尽快将数据送到我办公室。”一旁助理点头，起身去找饭店经理。

依照他办案十多年的经验，死者李莫泰，40岁，正值人生高峰期，瑞士投资是外商公司，他位居高职收入丰厚，从经济条件上分析，他比一般人优越。

一般来说，自杀原因有很多种，但从总体结论推断，自杀者通常是久病厌世、情关难过、经济条件差等，像李莫泰这样条件的高级主管，自杀几率很低。

除非他有病在身、或者…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，从动机上来看，一个身体健康的社会精英，不可能选择如此偏激的方式，因此他大胆判定，死因应有内幕。

“报告，死者妻子蓝雪儿到了。”一名警察上前对李胜文说。

“好的，带她到饭店安排的会议室，我马上过来。”为不破坏现场采证，李胜文请酒店安排一个会议室，等会儿还有很多人要问，他心里，已在盘算中。

坐在会议室内的蓝雪儿，苍白脸庞，长长的睫毛沾着泪痕，盈满泪珠的双眸，此刻看来更加惹人怜爱，因呜咽颤抖的双肩不停抽动。她怎样也无法想象，刚才躺在广场一动也不动的躯体，竟是丈夫，那个总在一旁呵护她的人，现在，居然成了冷冰冰的尸体。

就这样天人永隔，一切太不真实了！

她刚刚去过李莫泰尸体躺着的坠楼现场，强忍着悲伤看他最后一眼，满地脑浆血肉模糊，死状凄惨，血腥味弥漫四周，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，几乎快昏厥过去。

那个满身是血、一动也不动的人，是她丈夫吗？为什么会这样？怎么会是这样的不真实？看到尸体的刹那，四周空气仿佛都被抽离，她顿时感到无法呼吸，仅仅只是一两秒的时间，对她来说却仿佛好几个小时那样漫长。

查看尸体时她身体一瘫，就要倒地，一旁的警官马上扶住她，照例问：“请问他是你丈夫李莫泰吗？”她精神片刻恍惚，听不到任何声音。“请问，他是你丈夫李莫泰吗？”警官仍旧耐心再问一次。

她受惊般从游离状态醒悟，点头证实，又似乎想到要开口：“是的，是他！”

二

东媒体在台湾拥有13个电视频道、有线电视系统、数字网络、广播、报纸等全方位的媒体系统，总资产高达数百亿台币以上，堪称台湾的媒体巨头。

光是有线电视系统，东媒体即占有全台湾九成以上铺设率，换句话说，只要是和东媒体谈不拢的电视频道商，东媒体可以用价格没有共识“拒播”此电视台的节目，等于变相控制电视台的播出权。

几年前，东媒体因停播某运动频道，甚至引发千人上街抗议，美国知名电视新闻网还派人前往采访，事件后来和平收场，但由此可知，东媒体在亚洲的播出影响力，不容小觑。

近期，东媒体积极开拓数字网络媒体，旗下的ET.com网络，包括在影音新闻、内容提供及下载频宽方面，东媒体都投入了大量心血布局，6年下来，其知名度与日俱增，不但在全球华人心中拥有高人气，实质的上亿浏览人口和千万会员，更扩大了东媒体的影响力。

不过，近几年，东媒体母公司“力大集团”因为创办人古家家族本业经营不善，连带受到拖累，造成财务亏损。古家将持有的东媒体股票，向银行融资套现，导致东媒体负债比日趋攀升，目前已高达四成。事实上，只要负债比超过五成，融资利息不按时缴纳，银行随时可以拍卖手中持股，换句话说，古家经营权摇摇欲坠，东媒体大当家随时会换人。

古家的力大集团本业为航运和食品，但十多年来，通货膨胀物价成本上涨，本业转型经营困难，加上恐怖活动使航运风险增高，原油价格也大涨，古家经营十分吃力。

出事前一周，古家掌门人古天紧集召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开家族会议。

“我收到消息，华一银行撑不下去了，年中财务盘点在即，现在唯有赶快还清贷款，不然后果很严重。”虽然古天已70多岁，却仍旧是威风凛凛，在家中没有一个儿子敢顶嘴，商业人士分析，此种独权专治，恐怕正是造成古家经营日趋衰退的主因之一。

“我们银行现在呆账比高达七成，超过金融管理局（简称金管局）三成上限太多，而呆账全部都是来自我们自家的企业，有些甚至已经展延三四年以上，这些年根本只能还利息。”掌管自家银行体系的大儿子率先表态。

“年底是百货旺季，若要我们还款，唯有等过完年，我们才可能拿得出大笔资金。”大女儿忧心忡忡地说，才刚说完古天就大声咆哮：“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？我说的是现在，你等到过完年，你以为金管局会等你到那个时候吗？”

众人皆不敢发声，面面相觑。虽说没有分家，但各家的企业都是自己打下的江山，谁也不愿债上加债。因为本业经营不善已久，所以这些年，关系企业间互相购货，或做假交易向银行信贷，简单说就是伪造不实交易和股东背信。

“我早知道你们没人有钱，我已经想到办法，老三的东媒体经营不错，外资也很有兴趣，我知道你一直不太想卖，可是现在市场价格正好，只有这样才能补足400多亿台币的缺口，不然，大家都等着去坐牢。”古天一口气说完。

“爸，这样不公平，欠银行款，东媒体才只拖欠一年，比其他企业都短，我为什么一定要卖掉？而且你也知道，我刚刚好不容易保住东媒体。”老三古有名，是古家最争气的兄弟之一，辛苦十多年一手打下东媒体王国，堪称台湾媒体巨人，其他兄弟姐妹，没有一人比得上他的霸气和企业规模。

“我知道，老三，老爸也不想你卖掉，但你自己看看，其他人那些企业哪里值得上一些钱？而且卖掉他们的股，也间接卖掉你的持股，不是也一样道理？我们家族互相持股，他们现在质押在银行的公司股票，若换成别的财团掌控，不也间接掌控东媒体股权？”古天婉转地表达，其实他也知道，现在是割东媒体的肉，去救大家的性命。

古有明黑着一张脸，明显非常不爽，内心十分挣扎，但他知道父亲说的并没有错。与其大家坐在一条船上沉船，真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大家。

“老三！……”古天还在等，当着大家子女的面，他只能出此下策，用亲情压力让儿子答应。

“我知道了！我回去就叫财务和法务研究，一个月内想办法还掉银行贷款。”

等到兄弟们离去，古天拉着古有名到书房：“刚才你兄弟都在，有些话不方便说，你现在回去处理东媒体，除了要还清银行的债务，还要趁这个机会套利，懂吗？”古天提点古有名。

“爸是说内线交易吗？可是现在财务投资部有几个专业经理人把关，有点难。”虽说这不是古有名第一次内线交易，但为了迈向国际化，前几年，在股东决议下，东媒体设立财务投资部，有意慢慢转型为非家族企业，因此聘请了不少职业经理人。

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？你回去找借口将他们调职，派些我们自己的亲信，时间不多了，现在开始操作，先低价买进市场股票，趁机拉高炒作，我算过了，我们手上现在是300亿，到时对外卖400亿，低价买进的股票可以获利100多亿台币。”古天狡滑地说。

人性贪婪，罪恶的深渊！如果古天不走这一步棋，或许金管局还没办法掌握古家掏空的实证罪名，或许力大集团也不至于垮台。

财务投资部总监王世雷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内，古有名一脸诚恳地说着，一边没有放过王世雷的表情：“你知道最近我们财务压力很大，银行融资情况一直拖延，我打算卖掉三成东媒体股份，有几个想接手的外资，这块收购业务项目你比较弱，我想你先转其他财务部门，李察在外商圈做过，当然，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互相配合。”

面对突如其来的转调，王世雷不是傻瓜，为古家担任三年来的财务幕僚，一年500万台币的高薪，他看过多少见不得人的财务内账，当初，古有名也是从外商圈把他挖角过来，怎么这下子，他成了本土专业经理人了?!

王世雷不动声色，他知道，古有名会做这个安排，一定有目的，他脸上看不出波澜，静静地听古有名继续说着：“我知道，这个人事安排突了然一点，不过，你是我的核心幕僚，过不了多久，只要外资收购完股权，我会把你再调回来，你认为呢？”

夏天的高楼，就算空调冷气直吹，空气中还是有种说不上的沉闷，此刻，王世雷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不能一直沉默：“古董，请问那我要转调到哪个部门？我当初从外商圈过来，主要是看中我的投资专长，现在既然有所调动，老实说，我只担心我不能胜任。”王世雷哪里是不能胜任，话中有话的讽刺，古有名一听就知道，但现在，古有名不敢冒进，因为他担心，三年多幕僚工作，王世雷握有不少公司非法财务内幕。

打从成立东媒体开始，古有名的财务一直是自己的心腹掌控，好几个跟着自己的会计长、财务主管等，都是十多年以上的核心幕僚。

只是三年前，东媒体开始转型国际化，也有不少外资上门有意投资（小部分创投基金股份），因此才从外商圈挖角王世雷，古有名是草根商人出身，一开始，他以为投资部是对外部门，不会太清楚内账处理过程，可是他错了，正因投资部和外界接触更多，更需要通盘了解企业内部的整体作业。譬如说，公司资金先挪去买家族企业的土地，却是比市价更高的价格收购，这是典型的“左手买右手”，唯一不同的是，拿企业钱买自家资产，因为企业并非家族百分百持股，其中还有外商的资金，而自家资产却是百分百持有。简单来说，拿左手的1 000万，去买右手的1 000万，但左手的1 000万，事实上家族只要出资300万，但右手却实质拿回1 000万，可是市价可能只值500万。诸如此类，对古家非法或以各种明目掏空东媒体资金的手法，王世雷都一清二楚。

古有名站起来，手里夹着烟，审慎思考该如何开口：“我想听听你的想法，你有没有其他想去的部门？”老实说，他本来想调王世雷去国际事务部做总经理，头衔很高，却是空中楼阁，那是一个新单位，底下只有几个兵可以遣派，营业额也不高。但因为刚才王世雷话中有话，他决定缓一缓自己的盘算。

王世雷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，看见古有名起身走动，显示他心里的焦虑。王世雷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优势，他手上握有筹码，也就是说，他可以讨价还价，古有名想调动他，有求于他，他很清楚古有名担心那些见不得光的数据，只是，他不能让古有名太过“担心”，以免惹祸上身。

于是，王世雷说了很漂亮的话：“古董，真的很谢谢你看得起我，又这么尊重我，其实，不瞒你说，做了三年真的有点累，要是你不说，过几天，我可能也会自己提出转调的请求，只是我比较担心自己不能胜任，望古董见谅。”他一派轻松，不卑不亢，给了古有名台阶，也适度让古有名清楚，“我可不能转调太差的职位”！

听到王世雷的态度软化，古有名心里的石头放下，转过身马上坐到他黑檀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，一脸讨好地对王世雷说：“真是，你看我都忘了你的劳苦功高，都三年了，这样，你新转调的职位，加年薪10%，怎样？有没有想去的部门？”

就这样，王世雷转调到国际事务部任总经理，名义上是升官，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，这是个冷衙门，因为国际事务部只管20个人，而且这个部门只负责将东媒体旗下频道，通过代理商营销到全球华人地区。也就是说，它的主要工作，只是每年和代理商谈判频道授权费。

从这个新的人事调动，集团首席执行官张克兴很敏感地嗅到风雨欲来的血腥，为了自己的目的，他在一间地下室的俱乐部，约了王世雷：“老雷，怎么升了官也一声不吭，总得让小弟为你庆祝一下。”张克兴故作庆贺。

王世雷和张克兴算得上前后期学长学弟，王世雷是比张克兴早两届的高中学长，刚进公司时，张克兴也特意请了王世雷，如果真要算，在公司的内部人事斗争里，可以算是站在王世雷这边的战友。

啜一口威士忌，王世雷卸下防备之心，发了牢骚：“哪里是升官啊？国际事务部就管那几只小猫，我在财务投资部，底下管的可是上百人，能怎么办？古有名亲自找我谈，你说我能不答应吗？”王世雷一脸苦笑，不过并没说有加薪一事，心里还是有些成府。

张克兴心里一喜，果然不出他所料，这下离他的计划近了一步，但他还是不能太冒进，于是他放出迷雾弹：“其实，老雷也不用叹气，我听到消息，恐怕连我这个位子也都快不保。”张克兴故意一口仰饮，呛得自己直冒眼泪。

王世雷一听非同小可，赶忙问了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张克兴故作皱眉状，小声地说：“这事……有点棘手，你可答应我，千万不可以对外泄露，不然，我们两个下场都会很惨。”

放下手上的酒杯，王世雷将脸转向张克兴，更觉得这事很严重：“我决不说，老张，你可不要吓我。”

“我告诉你吧！我在金管局的眼线说，他们正调查华一银行和古家力大集团之间的融资呆账，近期就会行动，你也知道，东媒体是力大集团的摇钱树，一定会查到东媒体头上，虽然说我这个东媒体首席执行官，从来不管账，也没在财务上签章，可是，就算没被起诉，到时候股东们恐怕也会因为我监督不利，要我走路吧？别说我没提醒你，你以前在财务投资部，恐怕记录也不好。”张克兴说得半真半假，却听得王世雷冒了一身冷汗。

“真的吗？妈的，我早知道会出事。”王世雷脸色不太好。

“老雷，你那边要是有什么，可得赶紧处理。”张克兴不知道王世雷有没有涉及不法，但从王世雷的表情，他知道就算王世雷没有做，一定也脱不了关系。

“我们财务投资部，老实说，只是汇总其他投资事业部的数据，既然你都告诉我，我就坦白跟你说，这里面古家做了很多假账和掏空账目，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这些不法数据我都有，而实际执行的白手套，都是古有名的心腹。”王世雷求救似的看着张克兴。

俱乐部是私人招待所，耳边传来低吟的爵士乐，此刻，旁人完全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。张克兴低下头，拿起桌上的威士忌，像思考什么一样，过一会儿才慢慢地说：“有个办法，可以自保，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？老雷，你信不信得过我？”语毕，张克兴两眼直盯王世雷的黑瞳。

“妈的，都什么时候了，我还不信你吗？快说吧！”王世雷急得问。

“密告，转为秘密证人。”张克兴一字一句地说。

“这……”王世雷没想到张克兴会这样说，突然语塞。

“只有这个办法，老雷，你没必要和他们一起跳楼，你看古有名为了利益，一脚把你踢开，你又不是受他多少恩惠，这个只是为了自保，你不是出卖他。”张克兴故意将王世雷的密告举动说得义正词严。

“嗯！……你说得对。”王世雷一仰头，只花三分钟，他在心里作了决定。

三天后。

“报告主任，我们收到消息，东媒体打算向外出售持股三成，预计出售价为400亿台币。用来补平古家华一银行的呆账”台湾金管局和检察机构联机，检察机构甚至设有专门的缉查黑金中心小组，主要配合金管局的调查。

“很好！密切注意其动向，还有，目前华一银行融资和债信比的状况如何？”金管局主任蔡瑞昌，他是李胜文早两期的学长，一样是司法官特考受训，原本是台北法院主任检察官，主攻财经犯罪，现在被财政部借调，升为金管局主任。他大李胜文两岁，脸上有小块黑斑，略瘦，身高一米七，第一眼给人印象是深沉，不太容易亲近。

“目前华一银行债信比高达七成，融资大户古家企业居多。”一旁金管局调查员回答。

“手上现在掌握的资料呢？”

“根据密告者提供，我们怀疑多起国有土地被古家人转套利，可能涉及国土开发局官员和古家合谋；还有，古家这一年股价不正常交易，可能有配合市场，进行内线操作；此外，国税局发现，可能有虚报营业交易，及会计假账；另外，最近古家向银行融资近200亿台币，发现财务数据上有假交易融资情况等，掌握非法罪证共有数十件。”

“好，明天签发搜索令，早上6点半。”蔡瑞昌指示检察系统搜索！